第1章（第1頁）

我打電話回去，問我媽中獎的事，她支支吾吾：

“你爸說先瞞著你，怕你知道家里有錢了，就一心啃老，不求上進(jìn)……”

原來，他們?yōu)榱伺挛铱欣?，就把錢給了外人。

“當(dāng)時，我向你們借十萬塊救命的時候，你們……為什么不借？”

我爸搶過電話，理所當(dāng)然地說：

“張嘴就是十萬，你以為十萬塊不是錢嗎？成年人凡事都要靠自己，別整天想著占家里便宜?！?/p>

我看著自己空蕩蕩的褲管，眼淚再也忍不住。

“好，我以后都靠自己?！?/p>

“你們就當(dāng)沒我這個兒子。”

電話掛斷了。

我看著這個不到十平米的出租屋，手掌覆上右腿膝蓋以下的位置。

空的。

一年前。

也是這個時候。

我在工地為了多賺兩百塊錢加班費，被倒塌的腳手架壓住了腿。

醫(yī)生說，如果轉(zhuǎn)院去大城市做血管移植，腿能保住，但手術(shù)費加押金，至少要十萬。

如果不轉(zhuǎn)，為了保命，只能截。

我給家里打了十八個電話。

第一個接通時，我媽說：“家里哪有錢？你爸腰不好，還在吃藥，你別總是惦記家里的棺材本。”

第二個，我爸接的，他罵我：“你也老大不小了，遇到事別總想著往家里伸手，十萬塊？你要我的命算了！”

后來十六個，無人接聽。

那時候，我以為家里是真的窮。

我以為他們是真的拿不出錢。

我躺在縣醫(yī)院充滿霉味的病床上，簽下了截肢同意書。

那個字簽完，我覺得自己的人生也跟著斷了。

可現(xiàn)在，朋友圈里那張房產(chǎn)證照片，隔著一年時光，狠狠抽在我臉上。

日期。

我死死盯著堂哥發(fā)朋友圈的日期。

就在我出事的前一周。

那時候，888萬已經(jīng)到賬了。

那時候，他們正忙著給堂哥看房，給堂弟挑車，忙著在一眾親戚的吹捧聲中迷失自我。

而我，他們的親生兒子，正躺在廢墟下，血流干了，骨頭碎了，等著這筆“巨款”來救命。

他們選擇了隱瞞。

理由是——怕我啃老。

哈……

哈哈……

我干笑兩聲，笑得眼淚鼻涕一起往下流，落在殘缺的腿上，燙得嚇人。

手機突然震了一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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