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（第1頁）

這是我，唯一的選擇。

手術(shù)室頂上的紅燈，像一只噬血的獨(dú)眼，死死地盯著我。

空氣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，冰冷、刺鼻，鉆進(jìn)我的每一個毛孔，讓我從骨頭縫里往外冒著寒氣。

走廊里空無一人，我的腳步聲在光滑的地板上回響，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狂亂的心跳上。

剛才，醫(yī)生面無表情地從那扇門里走出來，白大褂上沾著幾點刺目的紅。

“產(chǎn)婦大出血，情況很危險，需要立刻輸血。你是她丈夫江河吧？過來簽個字。”

我的腦子“嗡”的一聲，像是被重錘砸中。

世界瞬間失去了所有聲音，只剩下那句“情況很危險”在我耳邊無限循環(huán)。

我伸出手，想去接那支筆和那張薄薄的紙，卻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的手抖得不成樣子，連筆都握不住。

就在這時，口袋里的手機(jī)發(fā)瘋一樣震動起來，尖銳的鈴聲劃破了這死寂的絕望，顯得格外刺耳。

屏幕上跳動著兩個字——媽媽。

我深吸一口氣，用盡全身力氣穩(wěn)住顫抖的聲音，按下了接聽鍵。

“喂，媽……”

“江河！你干什么去了！打你電話怎么半天不接！江濤說你關(guān)機(jī)了！”

電話那頭，我媽劉琴的聲音中氣十足，充滿了不耐煩的質(zhì)問，仿佛我犯了什么滔天大罪。

心臟猛地一緊，疼得我喘不過氣。

“媽，蘇妍……蘇妍在搶救，她大出血……”我的聲音嘶啞，帶著我自己都能聽見的哭腔。

我以為，任何一個母親，在聽到兒媳婦命懸一線時，都會有關(guān)切，哪怕只是一句。

我錯了。

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秒，隨即爆發(fā)出更加尖銳的咆哮。

“女人生孩子不都這樣嗎？哪個女人不是鬼門關(guān)走一遭？你大驚小怪什么！”

“你趕緊給我回來一趟！你弟媳婦李娟害喜，就饞你做的那道‘賽螃蟹’，從早上念叨到現(xiàn)在了，一口東西都沒吃下去！她肚子里懷的可是我們江家的長孫，金貴著呢！要是餓壞了，你擔(dān)待得起嗎？！”

轟隆。

我感覺我的世界徹底崩塌了。

血肉模糊的妻子，和一道用雞蛋黃模仿蟹黃的菜。

在我媽劉琴的心里，竟然可以放在同一個天平上。

不，甚至，那道菜比我妻子的命，還要重。

“媽……”我張了張嘴，卻發(fā)現(xiàn)一個字也說不出來，喉嚨里像是堵了一團(tuán)燒紅的炭。

“行了行了，別磨嘰了！趕緊回來！我等你！”

“嘟——嘟——嘟——”

電話被她干脆利落地掛斷了。

我握著手機(jī)，呆立在原地，魂不守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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